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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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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梧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她方才看見了傅庭肆那通來電的人究竟是誰, 在秋音桐的口中出現過許多次,是秋音桐的爺爺,傅庭肆的外公。

從只言片語, 她大概能猜到這位老先生一貫的作風就是說一不二,面容威嚴,甚少會有人去忤逆他, 大概傅庭肆是頭一個。

陶青梧猶記得春節時傅庭肆未回去參加除夕家宴,被打到滿身鞭痕。

一個對自己親外孫都如此毫不留情的嚴肅老爺子, 想必對外人會愈加苛刻。

更何況傅庭肆被打跟她有關, 再加上這一次在秀場發生t的事故, 還有網絡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 只要不是局中人都會想當然地去信了。

不怪她會緊張。

她原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她和傅庭肆之間的感情如何都擰不過長輩的意願,她是打算隨時抽身的,畢竟上流圈的事情哪是她能決定得了的。

面對傅庭肆的這個問題, 兩個人不知道僵持了多長時間, 最後還是被從外面推門進來的蘇崢所打破。

趁著陶青梧打完點滴午睡的間隙, 蘇崢出去打了個漫長的電話, 然後在醫院門口的小餐館裏隨意對付了兩口就去門診大樓給陶青梧辦理出院。

陶青梧換完衣服從臥室出去, 傅庭肆正和蘇崢聊著昨天在會展中心發生的事情,時不時還會提起現如今網絡上的具體風向。

相談甚歡的樣子顯然是已經忘記了剛才那個讓她實在難以回答的問題。

她默默長舒了一口氣, 殊不知自己的這一舉動恰好被不遠處的傅庭肆捕捉到了, 面上難以抑制地閃過一抹落寞。

見傅庭肆短暫停頓了下,蘇崢慢悠悠回身迎上了陶青梧的視線,順手拎過了她手中的行李袋, 轉而又被傅庭肆接了過去。

臨上車前,陶青梧還沒來得及糾結到底是回公寓還是回保利, 就見蘇崢駐足在原地一動不動,嘴唇囁嚅半刻才緩緩道:“青梧,舅舅訂了傍晚回濱城的機票,明天一早得去公司辦離職。”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傅庭肆直接替她做了主,語氣很是謙和有禮,“我讓司機送您過去。”

蘇崢連忙擺手,婉拒道:“不用了,太麻煩了,醫院附近剛好有直達的地鐵。”

傅庭肆不以為意,邊摸出手機打電話邊說:“您太客氣了,這些是我應該做的。”

蘇崢見狀不好再繼續推辭便點頭應了下來,轉而側身將視線放在陶青梧的身上,“青梧,回去註意休息,醫生開的藥要按時吃。我大概這兩天就能回來,到時候聯系你。”

陶青梧嘴角挑起一抹笑,“好,那你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去機場接你和舅媽。”

言語間,一輛亮黑色賓利歐陸駛近停靠在路邊,傅庭肆將手中拎著的行李袋遞給鶴叔,然後陪同蘇崢過去。

三五米的距離,傅庭肆和蘇崢短暫駐足在車前。

也不知蘇崢究竟說了什麽,傅庭肆微微一楞,然後很嚴肅地頷首了下才拉開車門等人上去。

目送著車子疾馳離開,傅庭肆才擡腳到了陶青梧的身邊,依舊是方才那副溫文爾雅的姿態,幫她拉車門還怕她碰到頭將手遮在上方。

沿途的街景不斷倒退著,從窗外掠過的樹木枝葉在視線裏劃出了一道道細長的痕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就連空氣都跟著變得稀薄。

在一片靜謐之中,陶青梧察覺到傅庭肆操控著升起了隔斷擋板。

她沈默著低下頭,就知道躲不過。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庭肆溫沈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陶青梧。”

她心下一顫,明明身邊的人不止一次叫她的全名,她卻偏偏覺得這一次尤為不同,讓她根本沒法忽略,更沒法子冷靜地去應下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偏頭,從透亮的車窗玻璃上看她的倒影,“你還沒追到我,就打算始亂終棄是嗎?如果是這樣,我如何放心讓你出國?”

話畢,陶青梧忽地轉頭撞上他的視線,意外的情緒裏交織著哀傷。

傅庭肆選擇了視而不見,不假思索道:“還是說,你不希望我接受你,就是覺得這樣根本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陶青梧徹底呆楞住了,後知後覺身邊的人竟如此直言不諱地否定了她的感情。

她惱了,咬唇按住自己這邊的對講沖前排開車的鶴叔說了句,“停車。”

只是她剛說完,傅庭肆就跟著厲聲命令道:“繼續開,回秋榭園。”

車程瞬間從半個小時延長到了一個多小時。

陶青梧正在氣頭上,做事失了理智,轉過身就想去開車門,被傅庭肆一個巧勁抱到了懷裏。

她以往從來不會這樣,今日卻反常選擇了任性到底,推搡的力道大了不少,即使磕到碰到也要從傅庭肆的腿上下去,氣急敗壞地嚷嚷著,“傅庭肆,你快放我下去。是,你說的都對,我就是想始亂終棄,我就是不想負責任,我煩死你了......唔......”

未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吻所截斷。

陶青梧睜眼看著面前的人,被吻得又狠又痛,讓她根本沒辦法拒絕,只能再次加重了推搡的力道。

傅庭肆同樣睜著眼,趁著她反抗的間隙徑直撬開貝齒探了進去,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所有話強行餵回去。

可懷裏的人太鬧騰了,他耐心告罄,只好將搭在肩頭的兩只手反剪到身後,頗有種要在車裏將之前在病房被迫打斷的情.事繼續下去的架勢。

她透不過來氣,怒睜著的一雙眼慢慢溢出生理淚水,直至哽咽聲壓不住洩出來,傅庭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她。

“陶青梧,我是不是從沒給你說過,我很愛你,”他緩緩擡起目光,仿佛這樣才能力證他說這句話的鄭重與認真,“即使這樣,你對我也沒信心嗎?”

陶青梧的左手覆在他的胸口,能清楚感知到他鼓動的心跳聲,逼迫著自己快速冷靜下來,聲音弱了下來,像只被哄順了的小貓。

她說:“傅庭肆,我不想讓你為難。”

“我有說過為難嗎?做不出選擇才會覺得為難。”他語速同樣很慢,指腹很輕地壓在她的唇上碾磨了幾下。

話音剛落,他突然湊到她的面前,索性跟她挑明,“可你一直都是我的第一選擇。”

陶青梧因著這句話心不受控地跳了下,為了掩飾她默默垂下了頭。

她不禁開始反省自己,明明這阻礙一直橫亙在兩人之間,有些事情傅庭肆都能無畏地去面對,可她卻瞻前顧後,竟還妄想著如果抵不住壓力就隨時全身而退。

靜了短瞬,她擡起雙臂攀在他的肩上,將他抱了個滿懷,“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傅庭肆略勾了下唇角,就當她的示弱是答了他的那句——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車子在高架上緩速行駛著,周遭的環境顯然和秋榭園裏的是兩幅場景。

寧靜而祥和的大宅院內在陽光的照耀下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時不時會有仆人穿梭在廊亭和用青石磚鋪就而成的小路上,個個的臉上都帶著緊張和膽怯的情緒。

秋老爺子一早就從老宅趕了過來,使得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覺得秋榭園內又要有大事發生。

半包圍的木作沙發上,滿滿當當坐了六七個人。

除卻正襟危坐在主位的秋老爺子正閑情逸致地品著茶,其餘的人都沈默著,大氣都不敢出。

秋音桐本打算睡醒去醫院探望陶青梧,結果被突然搞襲擊的爺爺絆住了腳,只好乖乖地先陪著用了午餐,又陪著下了會兒象棋,好不容易閑下來了,卻又聽秋熹苓說傅庭肆打算帶著陶青梧回來的消息。

她都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不用多跑一趟,還是該擔心即將會侵襲而來的暴風雨。

如此難捱窒息的氛圍,被秋熹苓慢慢劃開了個口子。

她放下手中的茶壺,很自然而然地扯下身上的披肩丟在身後的沙發上,柔聲道:“爸,您這個樣子是會嚇到人家小姑娘的。”

秋老爺子喝茶的動作一頓,另一手扶了下眼鏡,“怎麽?那臭小子先是瞞著我跟懷寧假意來往,現在又跟那女孩子廝混在一起,我還得給他賠笑臉?”

“爺爺!您可是高素質高文化人群。”出聲的人是秋音桐,其實縱觀所有事情,她是這裏在座的唯一一個知道所有實情的人。

她停頓了下,一鼓作氣從頭到尾講述了每一個細節。

聽她娓娓道來的人,除了秋老爺子、秋熹苓和傅霄則,還有傅庭肆的兩個姨媽和秋音桐的父母。

秋音桐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個重點,期間時不時會停下來陷入沈思,一個不算覆雜的故事硬生生講了快一個小時。

秋熹苓正是最多愁善感的年紀,這會兒聽完只覺得越發心疼陶青梧,淚眼婆娑的樣子嚇壞了旁邊坐著的傅霄則,急忙抽出手帕幫忙擦眼淚。

就在眾人垂著眸,寬敞明亮還裹挾著午後舒適微風的客廳靜到針落可聞的時候,幾道踩在青石磚小路上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秋熹苓從沙發上起身,其餘幾個人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都默默t選擇了對方才的事情緘口不言。

秋老爺子身子骨健朗,卻因為幾分鐘前秋音桐說的話反應慢了些許,顫巍巍撐著拐杖起來時外邊的人已經撥開絹簾走了進來。

陸管家站在側前方,傅庭肆牽著陶青梧的手立在三角幾旁,空著的那只手拎著沈甸甸的好幾個禮盒,就連緊跟在身後的鶴叔都連拿帶夾地占滿了手。

秋音桐欣喜了下,右手擱在身前沖著陶青梧悄無聲息地揮了揮,而對方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完全不敢擡頭看她。

傅庭肆接過陶青梧手上的東西遞給了陸管家,轉而帶著身旁的人往前挪動了好幾步。

他很清楚地察覺到手臂攬著的肩膀繃得緊緊的,呼吸都跟著變弱了不少,只好用指腹安撫性地摩挲了兩下,眼底掛著笑意,沖著周圍的人介紹,“外公,爸媽,舅舅舅媽,二姨,小姨,這位就是陶青梧,我的女朋友。”

見長輩是很正式的場合,不管是否倉促,陶青梧都想認真對待,因此在來的路上她讓傅庭肆臨時告訴開車的鶴叔掉頭回了趟公寓。

簡單沖了個澡,她從衣櫃裏拿出一條米白色的紗質連衣裙換上,還外搭了一件法式針織開衫,是很經典的見長輩穿搭,乖巧又不失俏皮。

她將長發在側邊紮了個麻花辮,發尾的蝴蝶結跟耳環同一個色系,像極了沒長大的鄰家小妹,讓傅庭肆從身後望過去竟莫名有種自己拐帶了未成年的感覺。

這會兒站在一起這種反差感更重,秋熹苓面上笑得溫婉,心裏默默地吐出兩個字:禽.獸。

猶記得上一次見面,陶青梧還是在葉識檐的帶領下見到了許多傅庭肆的長輩,這次再見,她思緒萬千,有緊張、有心虛,還有不知所措的慌亂。

秋熹苓腳上趿著雙珍珠奶白的居家鞋,慢悠悠走到兩個人的面前,保養得當依舊纖嫩的右手很輕柔地搭在她的手上,含笑道:“陶同學快過來坐。還是太著急了,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傅庭肆聞言眉尾擡了下,及時糾正,“媽,她已經畢業了。”

“要你提醒。”秋熹苓怒瞪了一眼,再轉向陶青梧又變得溫婉起來。

陶青梧稍稍放松了些許,但一舉一動依舊規規矩矩的,被秋熹苓拉著往沙發方向走的時候眉眼帶笑,看著很是落落大方。

她腳步忽地一頓,視線落在主位上,聲音因著秋老爺子肅嚴的面容不自然顫了下,斟酌小半會兒稱呼道:“秋老先生好,叔叔阿姨你們好。”

自陶青梧和傅庭肆踏入客廳,秋老爺子就默默觀察了好一會兒,模樣確實端正,就是性子看著太軟,未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把持家事。

他視線一轉,掃了下傅庭肆,這人一雙眼都快長到小姑娘的身上了,被拿捏得死死的,看樣子應該是有些手段的,不會太差。

陶青梧被盯得渾身發麻,眼睫垂下倏地斂住了眼底的慌亂,虛攥著的左手顯然是在向傅庭肆求救。

傅庭肆了然,只是剛剛擡腳就聽秋老爺子攥拳放在嘴邊咳了聲,而後面無表情地沖著周圍說了句,“你們都去外間等著,小姑娘留下,我們單獨說會兒話。”

剛說完,所有人齊刷刷望了過去,語調不免都有些驚恐。

“外公。”

“爸?”

“爺爺。”

秋老爺子被這接連響起的聲音駭到,蹙眉擡頭時右手拿著拐杖在厚重的地毯上杵了下,沒好氣地怒喝了一聲,“做什麽?我難道會吃了她不成?”

待客廳恢覆到空曠,陶青梧略怔了幾秒,便見秋老爺子沖著她示意了下不遠處的單人沙發。

她應了一聲才走過去坐下,下一秒對面的人一點兒準備都沒給她就厲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其實並不同意那小子和你在一起?”

陶青梧不覺得意外,佯裝了良久的鎮定在這刻土崩瓦解。

她端端正正坐著,雙手輕放在膝上,黑眸迎著秋老爺子的視線,莞爾:“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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